缺爱,自作多情。

【情色小说家】三百零四封信的空转(5)

  • 完结篇!感谢大家近两周的观看,鞠躬!

  • 这会儿说有点晚了,本篇的时间节点在老师同意同居之前。关于生活习惯房子等背景,是漫画与电视剧混合版。

  • 番外工事中……

“镜子裂纹将美知子的脸切割成重复的三份,六只眼睛疯狂的看着她。打开冷水洗净脸,快速而细致的涂好粉底和口红,将散乱的头发束起。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奏出轻快音节,她回到大厅,若无其事。”

延迟几秒,最后一个句子完整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原以为本次连载工作会因文思枯竭而搁浅,不得不动用东京公寓的租金收入付违约金,但连载的完结篇,正用杂志出版的横向书写方式显示在文档中。轻松得像一个骗局。

修改好格式与识别错误的汉字,咖啡已经变冷,速溶咖啡单薄的酸涩味让他记起转型为官能作家重新出道的第一部小说,描写一个女人从人间到地狱的放浪故事,文字以最诡异的方式排列成离奇情节,读者满足了原始的猎艳心理,作家体味到在创作极限中求生的快感。囚禁在文字的牢笼里,笔尖在血肉中刻画,亲手扼住喉咙,一再被孤独束缚——创作本身是究极的Sadism & Masochism。

与瓶颈搏斗许久的木岛理生依然展现过剩才能,他怀疑有什么搞错了。

连载期间与杂志社的责任编辑建立起友谊,善变的女人们阅读喜好变化比抛弃上一季的时装速度还快,时常与她探讨写出畅销文字的策略。新连载讨论会后,木岛询问新编辑朋友,将纯商业写作当作主业,能否被归入作家行列。编辑惊讶于他的提问,说,您自出道就是正统作家,递来一份企划书,集团公司即将在夜生活主题杂志中增设情感专栏,特邀鬼岛老师撰写开篇。

返回乡下到车站的途中,在列车呼啸而过的道边,回想大学生眼睛里那掺杂着新奇和尊敬的光芒,姑且算个作家,这是一切的开端。

不能让年轻人失望啊!木岛想了许多,想不清楚,简单粗暴的下定结论。

年轻人由大学生转变为社会人后,会在理想与现实间的沟壑中跌倒。久住没有明确的理想,帮助老师,想来有些夸夸其谈。他目睹老师以个人短处应战现实世界的无力与痛苦,又在印刷铅字中看到老师逐步回归文坛,正在融入主流。在寄出的信上写,安顿下来再去找您,但安顿下来的定义变得模糊,久住不确定能否去见木岛。今天的自己,和分别时的自己,有哪些改变,有哪些进步,能否独当一面,能否支持老师——拿什么面对老师。

眺望朝雾中的东京塔,咖啡因将头痛一丝丝抽离,抛向空中,朝雾是人们的忧愁和焦虑吧!久住挥散怪念头,翻看报刊架上的杂志,《密语》刊登了连载即将出版单行本的消息,附有简短的作者访谈。

Q:请问鬼岛老师,单行本和连载内容有哪些不同呢?

A:这是我首次写连载,行文和结构有一些欠缺,单行本将做出修正。

Q:会有加笔吗?

A:是的。考虑樱桃社的要求,会加入情色内容,毕竟我还算是官能作家。

Q:最近鬼岛老师在女性中的人气很高,如何减少负面影响?

A:这个问题需要询问责任编辑。樱桃社的城户责编擅长作品定位,今后还会负责我的单行本。城户,如果你在看,这次也请多关照啦!

Q:题外话,鬼岛老师真是美人啊,访谈能否配发您的照片?

A:多谢,但是太羞耻了,我的女性家庭成员都有订阅贵刊。

Q:抱歉。那么祝单行本大卖。

A:我会尽力的。

访谈应该是口述整理而来,久住穷极一个半月的记忆,也还原不出老师一本正经谈论新篇的声音场景。密纹唱片每分钟四十五转,每半小时复位唱针,重复播放模拟信号。唱纹磨损,混入噪波,老师站在玻璃拉门后,衬衣纹理和赤足,在最后的单行本以外,久住再次找不到老师了。

先找个容身之所吧!小公寓上月到期,久住把行李、二手写字台以及本人都堆放在公司仓库,他希望住进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写字台上,给老师正在书写的手添加长长的影子的房子。加班结束后久住站在不动产的橱窗外,这处一户建的出租信息还贴在角落,快被小面积的热门房屋挤出看板。独自在东京工作的年轻人,为什么租下举家上京赴任的中年人才会付一笔租金的房子?不动产职员展现高超的职业素养,毫无疑惑的办好一切手续,收款完毕还推荐了搬家公司。

明天去乡下找老师。将合约和两把钥匙收入公文包,久住不再思索,只能行动,义无反顾的踏上旅程。

室内阳光下,木岛整个人比料亭的匆匆一面多了些鲜明感。“老师确实状态变好了。”

“刚才说过一遍了。”点燃一支烟,隔过烟尘慢慢打量久住,“你确实有成熟一点。”

“…请您收下!”

没想到木岛双手接过盒子,“一直想要啊,谢谢你。”

“还没打开看呢!”

“你期盼这反应。”

“老师个性太恶劣了。”

木岛熄灭香烟拆开包装纸,露出五边型的黑色标志。再次点燃一支烟,借由呼出烟雾隐藏叹息,“我暂时,还写不出与它匹配的文字。”

“可以签合同用,平衡您给出版商的朴素印象。”

“愿您前程似锦。”木岛读着卡片上的字,“如果我不能再称为作家呢?”

“希望您回到东京。”久住站起来,握住老师低温如故的手,比恳请社长给他职位,请求客户给他工作还要迫切,“昨天我租了一处有院子的住宅,去看过好几次,比您以前的公寓开阔得多。您尽管提出居住要求,比如安装热水器添置唱片机之类的。”

“然后呢?”木岛摆脱过分的握力,手肘撑在桌子上,等他继续讲。

“无论您写哪类作品,我都会认真拜读!另外,请您接受本公司双月刊的配文工作,我可以帮助您。”

“还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找回我的作家身份。谢谢你,告诉我语音录入的办法。”现在木岛老师不打算与瓶颈正面对抗到底了,绕到麻烦的追求者身后,像第一次戏弄纯情的大学生时那样,耳语令他摸不到头脑的词句。


尾声

“电视台开会超累,脖子要断了。”木岛把雨伞、西装外套和公文包塞给久住,摘掉眼镜瘫在沙发上,“整整八小时,每个人都提出修改意见,每个人都不能决定。”

虽然有被破门而入的准备且没锁门,久住还是吓了一跳。放好一系列装备,到厨房打开电热壶,隔着客厅宣布,“我刚回来几分钟,咱们只能吃茶泡饭。”

周二早晨木岛打来电话说要来出差,连续三天留在久住的新居过夜。时针指向二十一点,往常此时久住还在公司大战工作,现在他在给不速之客按摩脖颈。唱片播放结束,把卡在内圈的唱针复位,顺便递给木岛一杯温水,“我说啊,您应该留一把钥匙,随时可以进门,我能安心加班。”

“这是你的空间,我不想过分打扰。以前每天到我那里去,也要等着我开门。”木岛放下水杯趴在沙发上,示意轮到按摩坐得僵硬的腰,“上次来东京,卖掉了公寓。”

“啊?”

“特意来办这件事,当天返回没联系你。”在久住因为听到卖掉房子而停下动作的空当,坐起来喝光面前的水,摊开一叠打印文档,“没精力管它,我现在可是邀约不断稿费充裕的著名……离作家越来越远,最多算文字工作者。”

“怎么会!连载出版的单行本很畅销,您还是有格调的小说家。推荐给同事们看都说好厉害呢。”顺着木岛的动作改成按摩肩膀,悄悄观察文件内容,“电视台需要的纪录片解说词,本月的杂志连载和情感专栏,还有我的双月刊文稿。”

“最宽限的死线在下周一。”文字工作者丢开广告代理商,到更适合办公的写字台旁边坐下,悠闲的点起香烟,随手翻看久住的工作资料,“只差念出来。”

“工作安排会不会太紧凑。您不必……”

“你在想什么呀,我还是不会拒绝他人而已。失望了?”

“嗯…”雨适时变大,雨滴溅起院子中潮湿的泥土味,确实到夏天了。久住将大雨关在窗外,坐在写字台对面,“我一直想问,您这没有常识的人,怎样写出的情感专栏文章。”

木岛的笑容罕见的明亮真切,“以前全靠妄想,直到我第一次住在这里,半夜失眠。”在写字台主人错愕的注视中,从最下层抽屉里取出一叠原稿纸放在桌面上,显然精心整理过,“你提供的一手素材,我给它们编了号,有三百零四篇之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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